马上回来

【政斯现pa】一梦生桑·肆

“撑死,无效。冷死,无效。”李斯嘟囔着,“还有什么死法?用药?”听到这,嬴政一顿,说:“值得一试。”

“那你等等啊,我还有瓶消毒水,说不定有用。”李斯蹬蹬冲进杂物间,后又拿着东西跑出来,“来快喝了它。”

可嬴政却皱起眉头沉下脸,分明是不情愿。

“又怎么了大哥?”李斯无奈。

“这有些许简陋了。”高傲的祖龙不愿被这东西玷污。

“啊行吧行吧,我去给你拿个高脚杯,给你摆上蜡烛玫瑰花点上香薰,给你满满的仪式感,满意吗,我亲爱的陛下。”李斯骂骂咧咧。

浅色液体在透明高脚杯里晃动,直至被嬴政一口口喝下。李斯屏息凝神,留心着嬴政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只见嬴政垂眸,眉头轻轻拧起,面色不佳。

“怎样了?”

“嗯……”嬴政沉吟道,“有点胃痛。”

“那就是有效果了,你放心吧,一会儿你就会因肠胃溃烂而死去,虽然过程会有些痛苦。”李斯安慰道,“不过在你死之前我先问一下,你的后事我该如何处理?”

拖着一具尸体去抛尸肯定会被当成杀人犯抓起来,更何况做这事费时费力。倒不如给他直接火化,找块风水宝地埋了,虽然没有秦始皇陵那般豪华奢侈,但起码可以仁尽义至帮他把墓修缮得好一点。李斯心中算盘打得啪啪响。

嬴政听后便伸出手在衣服口袋里摸了一把,掏出来一件东西递给李斯。李斯接过一看,是一枚玉制衣带钩,纹路精美,质地优良,颜色莹润,在灯下反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流光溢彩、绚烂夺目。

“今天,多谢你。”嬴政说,“虽然我还活着。”

“没事,你开心就好。”李斯瘫在沙发上,一下一下地给自己捶腿。嬴政察觉到他的疲态,建议道:“我帮你捏捏肩膀?”

“不用不用!”李斯惊得跳起来,“算了算了。”

开玩笑,秦始皇十几岁就开始佩剑,不用说别的了,他单一只手就能让李斯下半辈子在轮椅上交代了。

见李斯反应如此激烈,嬴政失落地低下头,那神态和动作,竟让李斯瞧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不应该啊,怎么搞得像他欺负人了一样,嬴政的天下霸主之气哪去了,怎么突然就像小孩一样?难道是他太会演了?李斯冥思苦想。

罢了,看他几千年形影相吊孤苦无依,怪可怜的,就允他这一回吧。

“咳咳,那你就……”

嬴政抬起头,目光带着试探。

“就帮我捏下肩膀吧。”李斯故意不去看嬴政的眼睛,“小力点哦,陛下。”

出乎李斯意料,嬴政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合适,他舒服得困意上涌,在与睡意对抗几次后终于败下阵来,倒头睡去。

“李斯?”嬴政看他没反应,就又唤了一声,还是不应,想必是睡着了。嬴政于是轻轻将人扶好,又去卧室拿来被子盖在李斯身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关掉客厅的大灯,拿了一盏李斯常用的小台灯坐到窗边,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

夜凉如水,秋蝉正鸣,李斯睡了很久很久。待他醒来时外边仍是黑暗的,一看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李斯揉着眼睛环顾四周,在一片昏暗中发现了那点光源。他掀开被子走过去,试探性地:“嬴政?”

听到响动,嬴政放下书站起身:“你醒了?”

“都那么晚了你还不睡?”

“睡不着,在这看看书。”嬴政说,“你呢,睡得好吗?”

“实话说吧,不好。”李斯苦笑,“梦到一些令人烦恼的东西。”

“是吗,你可以说给我听。”

李斯闻言只默然地垂下眼。在一片沉静之下,他轻声道:“我说了,你会懂吗?”

注视着嬴政那对似乎永远波澜无惊的眼,李斯胸口突然涌上一股异常的不满与苦楚。这双眼属于一个存于世上几千年的人,属于一个将死却未死之人。这个人经历过太多岁月,见识过太多苦痛,他也许已经混沌、麻木,他会冷漠地作为一个旁观者,继续注视天下苍生。他会懂吗?他都看淡了,谁会在意一个普通人的喜怒哀乐?更何况他是千古一帝,他是至高无上的王,他本就应立于高台之上睥睨众生。

“你会懂吗?”李斯又问。

“……”嬴政目光深沉,如同环绕群山的浓雾,有太多东西在其中被遮掩,看不真切。

“我会懂。”

李斯不解地看向他。

“李斯,我的确是始皇帝,是万人之上的秦始皇。但与此同时,我还是嬴政。”

嬴政背光面对李斯,他有半边面庞隐匿在黑暗中,但眼睛却是清晰而真切的。

“我还是个人。”

李斯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理应如此了。

“是人都会做梦。李斯,你不需要将我视为那个名留千古的始皇,现在你面前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活得稍微久了点。”嬴政冷峻的脸此刻竟有了松动,“即使我看过再多,我也不会麻木,我不会成为旁观者,不会自以为是地去划分黑白,我只依循我内心的感觉去行事。”

“跟我说吧,我会明白。”


李斯自小身体就比别人瘦弱,他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在一个普通的地方长大。刚开始大家都不看好这个孩子,都觉得他撑不过出生第二年的春天。

但他活下来了,并且活到了现在。

李斯的名字是父亲取的,那时父亲正痴迷于读《史记》,孩子生下来时他刚好看到李斯列传,一寻思、一拍板,好,就叫李斯了。

大部分孩子自出生就被父母寄予厚望,李斯也不例外。父亲希望他能像历史上的那个李斯一样,逆天改命,从穷乡僻壤的上蔡一直爬到繁华富饶的咸阳。而李斯却没有像父亲所期望的那样,他从小到大循规蹈矩,既不出彩也不平庸,大学毕业后在一座小城市找了份工作,像这世界上许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每天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到了一定年纪就要娶妻生子,死了就找块地往里一埋,等待每年清明节子孙带着祭品来扫墓。

这是世间约定俗成的人生轨迹,但他不想做那个俗人。

他心中有不甘,他想更加出人头地,令自己的人生更加不凡,可他终究败下阵来,生活的巨轮咆哮着滚过他的身体、压弯他的脊梁。童年时那几个伙伴会经常在他梦里出现,在听完李斯的壮志豪言之后还不忘发表几句自己的看法:“李斯,你做梦吧,你以为你真是那个李斯啊。”

李斯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他张嘴欲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很好笑吧?我原来是这样的人。”李斯将胸中块垒全数倾吐,身心顿时舒畅。

“你不会理解的,别去想了。”李斯本就没指望他会听懂,自己只是想找个倾诉对象罢了。李斯拍拍嬴政的肩膀,正欲抽手时却被嬴政一把抓住。

“你认为,你庸碌一生、一事无成?”

嬴政的语气似乎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可你撑过了那个春天,这就是你成就的开始,你有顽强不屈的生命。”

“史书上的那个李斯是李斯,你也是李斯,但你不需要和他一样经天纬地,不需要和他一样才华横溢,因为你就是你。虽然你曾经是他,但你身上有新的生气,有那个时代的李斯不曾具备的种种东西。你不必延续千年前李斯的所有。你是,但不必成为。”

李斯茫然地呆立着,半晌才慢慢开口,犹疑而无措:“我真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是不是的。”

他猛然间对上嬴政那双倾注满温柔的眼。

“我也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些话。”嬴政说,“我的意思是,你还是你,但你总该与千年前的你有所不同,佛家不是有个一月三舟的说法么?李斯,别被自己束缚得太紧。”

“那照你这么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你的那个李斯?世上叫这个名字的不止我一个,万一你找错人了呢?”

像是听到笑话一般,嬴政低低地笑了起来:“不会,我认得你,你就是李斯,就是我所信任之人。”

“你……”李斯语塞,“你不该当皇帝,你应该去当个算命的。”他也是闲得无聊,跟这人聊这么多。“我都有点后悔带你回来了……算了,去睡觉,别想了。”虽然李斯自己都被说动了。

李斯转身欲离开,却突然想起什么,悚然道:“等等,你怎么还没死啊。”

“……”嬴政慢慢回答,“有时候,算命的自己也算不到自己的死期。”

银辉流淌,月轮光转,长夜安寂。

李斯平日里无聊时也会脑洞大开为嬴政设计一些新死法,各种花样层出不穷,但每天起来都会看见嬴政完好无损地坐在桌边,桌上还摆着两碗面、两杯水,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早上好。”嬴政展开他一天中的第一个笑颜。

李斯摇摇头,叹着气走过来坐下:“早上好。”嬴政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桌上的多肉,说:“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一点刺激。”

“怎么刺激?”

嬴政托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听说现代人的数学题可以把人难死。”

这又是哪听来的?李斯汗颜:“算了吧,我请个长假带你出去走走,就当是旅游了。”

两人的初衷似乎早已被淡忘,嬴政和李斯都绝口不提寻死的事。手中的肉夹馍香气四溢,闻之令人食指大动。李斯早就按捺不住一口咬下,嬴政则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像是在享受宫廷盛宴。

“我们去看你的兵马俑?”

“还是不了,看自己的陵墓有点奇怪。”嬴政看着面前来往的行人,“而且我还活着,这更奇怪了。”

李斯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拍了拍嬴政的手背以示安慰,哪知对方突然反握住他的手,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伤心了吧?”

“你这个!”李斯恼羞成怒,“放手,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什么体统?何为体统?”嬴政存了心要逗他。

“你放手,这么多人都看着……小心等下我把你丢回你的陵墓去!”

李斯甩开嬴政的手大步离开,边走边愤愤对其进行控诉,走了半天却不见有人回应,李斯心下起疑,回过身去已不见嬴政身影。

“嬴政?”李斯慌了神,“政哥?哥你别吓我啊!”

路人对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喧嚷人声纷纷挤进李斯的耳朵,令人生烦。李斯咬牙,果断转身逆人流而过。“麻烦让让。”他的动作很急,途中也引来不满的抱怨,但他充耳不闻。

他能跑到哪去?这里人这么多,是不是被挤散了?不对啊,谁挤得动秦始皇啊……他不会真回墓里躺着了吧?

念及此处,李斯步子一停。

他要是自己走了,那也不关自己什么事了。我既不是他娘也不是他爹,只是个收了他好处给予他帮助的普通人罢了。

行了,就这样吧,走就走了,他可是给了两块玉呢。

夕日颓坠,暮云四合。李斯心口有些发冷,他呆立着,看那鲜红逐渐隐没。

他要真就这么走了,那我可真是……

“李斯!”

……白信任他了。

嬴政拿着两串糖葫芦踱过来,神色颇为轻松:“你怎么在这?我找好久。”

被对方反客为主,李斯气的牙痒,但与此同时心中也有什么落了地。他松开攥紧的拳头,快步向嬴政迎上去。

“你还记得你的太阿剑放在哪了吗?”

“不记得,怎么?”

“我要给你个缺心眼来一剑。”


旅游路线早已被李斯规划好,接下来他们要去一处古镇。朋友说这处古镇商业气息不浓,建筑保存良好,民风淳朴,环境清幽。末了友人还不忘调侃李斯一句:“哎,斯哥,谈对象了?怎么天天去玩呢。”“滚边去。”李斯用劲去拧他大腿,在对方鬼哭狼嚎之时还不忘警告:“别到处乱说,知道吗?”“知道知道。”

古镇依山傍水,白墙黑瓦,小桥亭台,烟波画桥。橹动掀起层层水声,碧波如叆叇云边清晰可见,荡漾开去了。

“如今这种景色倒是少见了。”嬴政感慨。

“你千年来都没去过什么地方吗?”李斯问他。

“起初热衷于四处游历,后来不了。”

“倦了?”

“倦了。”

二人相视一笑。摇橹的少女闻声回头,声音清脆如颗颗玉珠滚落瓷盘:“先生们,要一串风铃吗?”

“要风铃做什么?”

“我们的风铃被月老的红绳缠绕过,可以让你和所爱之人修成正果呀!”少女伶牙俐齿。

“这是什么说法。”李斯笑说。

“是真的,客人们都说这风铃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那就买吧。”少女闻言,欢喜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像这载舟的水一般灵动:“谢谢!祝二位和所爱之人白头偕老!”

李斯接过那风铃,发现它的一部分是由彩色细丝编制而成,衬着雪白的瓷。底下缀有几颗水蓝色小珠,晶莹剔透,凑近一看,那江南的春花秋水都揉进其中了。

“回去给你挂上?”李斯悄悄问嬴政。

“挂哪?”嬴政挑眉,故作茫然的样子问道:“挂我腰上?”

“整天开玩笑。”李斯瞪他,“反正咱也用不上,权当做支持人家生意了。”

舟楫拨开如镜水面,如撩开一层轻纱般轻盈,像划开一场幻梦。船停时嬴政先上岸,待李斯欲随后之时,嬴政把手伸了过去。

“我拉你。”

摇橹的少女见此情景又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李斯犹豫一番,终于搭上那只有力的手,只不过他用的力道故意重了些。

“你做什么呢。”嬴政不怒反笑,轻松一拉将人带到身边。

“没事。”李斯懒得跟他解释,“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秋蟹肥美,蟹黄金灿,蟹肉鲜嫩,一吃下去,纵使蟹油流得满手也不顾了。那蟹的脂膏口感极佳,连嬴政的动作都快了起来。

“遇到好吃的你就不慢慢吞吞学你的皇族礼仪了呗。”李斯调侃他。

“世间美味岂能错过,我也许久未能吃上这等食物了。”

“那就多吃点。”李斯又给他碗里添了块肥牛,“等会儿去走走吧,我想去那个文化体验馆看看。”

雨后初霁,青石板小路有些湿滑,空气也是湿的,随手一抓就能捞到一把雾气。檐角红灯笼随风摇曳,偶有三五身着汉服的少女轻移莲步而来,擦肩之时裙裾晃起一阵空气流动,像自草叶滚落的晨露,惊起泥土中沉睡的昆虫。眼前情景令人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恍若穿过了迢递时空,身处在古时人家屋檐下了。

致远斋隐藏在小巷尽头,穿过竹箐拥塞的小道,此处仿佛是在嘈杂世间辟出的一方别样天地,如其所名,宁静而致远。跨过门槛,眼前豁然开朗。再走几步,回廊曲折,飞鹭忽过,秋池接天,蒲荷并茂,缈缈红尘去,暗香翩翩来。

“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李斯感叹道。身着旗袍的女子笑颜明艳,为他们介绍着斋里为游客提供的各种文化体验项目。

“我们的文房有笔墨纸砚提供,您可以试试。”

李斯看向嬴政,后者顺势说:“你想去,便去吧。”


“你想写什么?”李斯问嬴政。

狼毫细笔被嬴政握在指尖,素白宣纸等待着丹青的挥洒。他想了一想,将笔递给李斯,轻声说:“你不是也练过么?你来写吧。”

“我可不会写小篆。”李斯接过笔。

“无事。”嬴政帮他压上镇纸,“帮我写几个字吧。我念,你写。”

轻软笔尖随嬴政的逐字发声而落下,卷舌、笔落,启唇、笔起。由乌墨写就的八个字,现于纸上了。

“受命于天……”李斯轻声念道。

“既寿永昌。”嬴政声音沉稳,如空阔天地间泛起的阵阵龙吟。

“千年前你将此篆刻在玉玺之上,如今落笔于纸——”他轻轻触摸着纸面,手指在纸上留下抚痕,后又很快消失。

“倒也无差。”

“谬赞了。”李斯心跳忽快,但仍面不改色,“那就快收好我的墨宝。”

“那我可得再去买个上好的框将它裱起来。”


李斯很少会有时间出门游玩,如今家里多出一个疯狂给他砸钱的金主,倒是让他享受了一把人间喜乐来。

大巴车厢内光线无踪,乘客们都靠着椅背酣睡。天穹中有稀疏几颗星子,车窗外的景物成了残影。李斯方睡去不久,现在就只有嬴政一人未睡。

嬴政注视黝黑的车顶半晌,缓缓转动目光,落在李斯脸上。

嬴政目注着这张年轻清俊的脸,朦朦胧胧的,他从李斯身上看见了一些过往。

百多年前,天地动荡,山河破碎,狼烟烽火,遮蔽天日。他茕踽于四海九州,放眼而去,不见退路、不见未来。那些百姓的生命如薤露般易逝,多少琼楼玉苑、亭台轩榭,在持续不退的兵燹战火中化为断壁颓垣,最后如那委地落红一样零落成泥。在更早的年代里,他曾去拜访过一些名人士子,向他们请教关于秦始皇的故事。他将别人口中关于自己的片段逐字拼凑,最后拼出了一个据说是秦始皇的人物。据说,他残忍、暴虐,杀人如麻,治国以苛政,百姓不聊生。但后世又有人说,秦始皇在位期间兴修水利、国富兵强,非暴君也。

于是他也茫然,不知听哪种声音。可如今想来,何必去关注他人之声?百人百态、千人千面,谁又知道大气凛然痛骂嬴政的君子皮下是个什么东西?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谁又知大多数人口中的秦始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秦始皇?他是游弋六合八荒的龙,有来去自如的水云之身,而不是被囿于樊笼的金丝雀,需要去取悦讨好他人来换取生命的短暂延续。

他来了,就是来了;要走,也就走了。

正当嬴政思绪四游之时,李斯不安稳地动了动,手从盖在身上御寒的外套下滑出来。嬴政忙牵起他的手,仔细塞回去,又生怕他着凉,将自己的风衣也给李斯盖上。

等李斯醒了得让他再添一件衣服,免得感冒了。嬴政如此想到。


“我上一次来海边还是五岁那年,一跳下去就被海螺扎破了脚,我爸把我扛在肩上,我哭了一路……”李斯与嬴政站在沙滩上,李斯兴致勃勃地向嬴政回忆童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嬴政耐心听着他的话语,不时露出笑容。随着李斯的描述,那个莽撞的小李斯仿佛此刻已跌跌撞撞地奔他而来了。

“我说,我们等到黄昏吧,这儿的日落很美。”李斯说着,递给嬴政一只椰子。

“这是?”

“是椰子啦,我已经帮你开了,快喝快喝。”李斯笑的时候眼睛都会弯起来,“给你根吸管,你就不用对嘴喝了,看我多周到。”嬴政接过椰子,说:“好,那就干杯。”

“干杯!”

潮水一波接一波拍打海岸,退了又上来,是带不去又回不来的沙。李斯说,日出和日落时,太阳的动作都极快,要时刻关注着,好把它最美的时刻捕捉下来,永远印刻在心底不能忘却。两人站在足够高处,一齐面向日落方向。只见那落日融化了天边的云,一条绵长的鎏金帛带横亘天宇,灿灿光辉与粼粼波光相互映衬,仿佛海中也落了一轮残阳。

“太美了。”李斯喃喃。

嬴政也同样入迷地望着那轮金乌。他也观赏过数次日落,但都不如这次令人心醉。

眨眼间日轮只在海平面上露出小半张面容了。暮色四合,天光渐褪。李斯舒出一口气,去拉嬴政:“好了,最美的时刻已经过了,我们去吃饭吧。”

谁曾想嬴政跟没听见一样,出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旧朝向西面日落之处。

“怎么了,又耍什么性子?”李斯只当他是小孩子脾气烦了,从善如流地去哄他,“快走吧,再晚点海鲜大餐就没啦。”

嬴政倏地抬起眸子来,他脸上是李斯从未见过的极其认真之色。

就像是要完成一件神圣的大事一般,肃穆而庄重。

“李斯。”

“怎么?”李斯朝他走近几步,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斯,我好像找到了。”

——温柔而笃定。

李斯不解地睁大了眼,他想问,是什么?我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嬴政的脸蓦地在李斯眼前放大,李斯第一次能够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那双近乎黑曜石般的眼。

——嬴政低下头,轻柔地吻住了李斯的唇。

像一只蝴蝶的翅膀在亲吻春天。

一月三舟用在这里是想说斯斯活在不同的时代也要对自己有不同的理解,用的很烂ik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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